老師的一些話，讓祝琴芳知道，原來自己協助制作的這個裝置，竟然如此高大上，一時每一個舉手投足，感覺都是那麽偉大，不由心潮澎湃，更加認真。

回家跟爸媽講了，祝林根很支持：“你不要擔心我們，我現在身體好了，幹點家務事還是沒問題的。大冬天的，我也不出去幹活，就在家做飯給你媽媽吃，給你弟弟洗洗尿布，你去幹你的大事，等春天到了，你媽媽就可以帶弟弟做飯了，我也可以出去做工，你什麽也不要愁。”

爸爸說得很輕松，祝琴芳也知道錢老師會付工資給自己，雖然數目沒說，但是要有個幾十塊錢的話，至少可以給一家人年夜飯的餐桌上添點魚肉，過年買雙新襪子穿穿，也是不錯的。

祝琴芳聽錢老師說，現在國內，甚至國際上，各行業這方面浪費的燃料比例有百分之十七到六十七之多。

要是這個裝置研究成功了，回收餘熱效率可達98%以上，那樣在工業運行中可以節約的燃煤、燃氣、燃油，數量將會是無比可觀。

現在全國，全世界都在研究這個裝置，目前理論上已經成功了，但不知在哪個細節上存在問題，成品試驗結果卻老是不理想。

理論上成功，而無法轉化到在現實中，這樣的成功也是等於零。所以及時把試驗裝置做出來，才能拿出最有說服力的數據，也才能真正投入生產。

因為涉及到專利問題，所有參加的人員，都要簽訂保密協議，即使如此，還是不適宜從社會上找技工能手。工業學校與著名的大學合作，決定由錢老師親自操刀，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一難關。

考慮到成本問題，這套試驗裝置，設備尺寸並不大，祝琴芳跟在老師後面，其實是動手的時候少，看的時候多，老師也時不時把手邊的一些邊角廢料給祝琴芳，讓她多多練習。

幾天後，祝琴芳的手感上來了，老師又讓她焊了幾塊板子，拍了片，確認合格了，又讓她焊了一些覆雜的組合焊縫，然後割開，見內部焊得很透，才點點頭：“繼續練，能把這樣的水平穩定下來，你就可以上陣操作了。”

祝琴芳雖然個子高，但是她很瘦，骨架小小的。

裝置上有一個直徑不足四百的接口，內部結構覆雜，錢老師這樣的塊頭，自然進不去的，即使是祝琴芳也不可能全身鉆進去，只能側著肩膀，伸手進去才能焊接。

為了焊接質量更有保證，最後，祝琴芳像練雜技似的，卷曲著身子，勉強把自己塞進去，在錢老師的指導下，完成了焊接。

錢老師從外面采用專業監測設備測試，確認完全合格，然後才把裝置交付試驗組，開始試運行。

等待結果的過程是漫長而又心焦。

雖然接下來的餘熱回收試驗與祝琴芳已經沒有關系，但作為這一試驗的核心設備的參與者，祝琴芳還是很關心試驗的結果。

那樣一個早晨，祝琴芳永遠也不會忘記，跟平常的每一個日子沒有兩樣，祝琴芳騎車進入試驗基地，還沒把自行車鎖好，就隱約聽到串串歡呼聲，接下來身子一輕，就不知被誰抱起來了。

“誰？”只來得及一聲短呼，祝琴芳就被放下來了。

“妹子，我們成功了。”祝琴芳聽出來了，這聲音來自理工學院派過來的一個參與測試的研究生。

成功的喜悅把所有其他的情緒都淹沒，祝琴芳顧不上計較他的隨便，連忙沖進去找錢老師。

“成功了！”錢老師伸手過來揉亂了祝琴芳的卷發。

......

破天荒地所有人員一起聚餐，其他人雖然也熟悉了，但祝琴芳還是一直跟在錢老師後面。

“錢老師，這是你女兒？”有聽到消息剛趕過來的研究人員，對祝琴芳的身份很好奇，不明白在這麽個項目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小姑娘存在。

“對，是我女兒。”錢老師又揉了揉祝琴芳的頭發，一臉慈愛地笑，“我要真有這麽個乖巧的女兒就好了，我那兩個小子皮死了。整天盡給我生事。”

“我是錢老師的學生。”祝琴芳見有幾個人一臉好奇，就自報家門。

“論功行賞，馬上要過年了，今天所有在場參與的人，我都備了一份禮物。”一個被大家稱呼為“仇老板”的人掩飾不住興奮說。

這個“仇老板”穿著暗紫紅色的茄克衫，長相儒雅，祝琴芳猜他是一個領銜這個課題的教授，並不是一位做生意或者做企業的老板。自從改革開放以後，中專、高校裏流行把“導師”稱為老板。當然並沒有別的意思，也就是大家戲謔的稱呼而已。

過年前完成了測試，整個兒團隊心情都異常地美好，錢老師給了五百塊錢給祝琴芳，告訴她，這其中兩百塊是仇老板論功行賞的，還有三百塊是這幾天的工作酬勞。

祝琴芳自個兒在心裏算了下，現在大學本科畢業的基本工資才五十二元，加上其他的補貼也不會超過100元，自己跟在老師後面只做了二十多天，竟然得了五百元。

祝琴芳覺得生活實在太美好了，當初第一次與萬琳合作，就得了個巧差，輕松地鉤織了十幾件小披肩，拿到了幾百塊的報酬，雖然沒讓自己大富大貴，但至少度過了那時的難關。

現在媽媽生了弟弟，又面臨年關，也是急需用錢的時候，錢老師又給自己提供了這麽好的機會。

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！

如果生活一直這樣美好，那自己當初被遺棄又算得了什麽呢？

如果憑借自己的努力，讓爸媽，還有周漢松爹爹王亞月大媽媽一家都能過上幸福生活，那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！

或許上帝故意這樣安排，就是為了給自己更多的愛，有幾倍於別人的爸媽、兄弟姐妹。

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裏，那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實在不可信。但祝琴芳相信，說不定就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日子裏，他們會出現在自己眼前，無論他們生活是不是已經好轉，或者依然貧窮，自己都會像愛爸媽一樣愛他們。

所以，所以，自己必須努力，努力讓三個家庭都過上好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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